连载《昌都1950》 十三:(下)第一章 阿沛受命奔赴昌都 格桑旺堆力主和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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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昌都战役的起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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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是昌都解放67周年。68年前,18军受命和平解放西藏,昌都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和平解放西藏的基础。实际上昌都战役只打了十多天,但准备这场战役却用了9个多月,由此可见昌都战役的艰难和重要。这9个月是人类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,更是一部荡气回肠的英雄史诗。在这部英雄史诗里,所有的人都是英雄,所有的人都应该值得我们尊重和怀念。如今68年过去了,战争的硝烟早已不在,和平的阳光普照高原。
前世不忘后事之师,让历史告诉未来。
为了追忆那个火红的年代,我们以最大的可能性还原了那段历史。我们辗转成都、郑州、西安、开封、咸阳,又从成都出发,沿着18军当年走过的路重走乐山、雅安、二郎山、康定、甘孜,跨越金沙江,最后到达昌都,采访到了如今还健在的近30名当年的18军老战士,虽然他们现在都是耄耋老人,很多人正在经受病痛的折磨,个别的人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,但当我们一提到当年进军西藏的情景时,他们的眼里总是闪现着自豪而幸福的光芒。那段历史成为他们生命里最难忘怀的情结。
68年前,他们都还是风华正茂的青年,革命的理想主义在他们心中高于天,他们经历苦难却不离不弃,他们以苦为乐,为的就是“要把红旗插上喜马拉雅山”。他们的革命英雄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谱写了一曲最动人的乐章,他们那种特别能战斗、特别能忍耐、特别能吃苦、特别能奉献的精神成为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。
今天,当我们重新面对和审视那段历史的时候,我们所追求的就是——铭记。
下篇
昌都战役打开西藏和平之门
第一章 阿沛受命奔赴昌都
格桑旺堆力主和谈
一
大军压境。噶厦政府内分成两派:主战,主和。
在昌都战役开始之前,主战派占着上风。主战派企图凭借金沙江天险和横断山脉天然屏障,阻止解放军前进。
1950年6月下旬,阿沛•阿旺晋美受命出任昌都总督,接替原昌都总督拉鲁•次旺多杰的职务。与此同时,达扎通知噶厦抽调藏军第七代本的兵力,将一批大炮及部分武器弹药运往昌都。
9月,阿沛在卫队的护送下开始了对防区的视察。沿波密、经通达到申达藏军第三代本部视察,途中经都兰都、衣曲克宗时,两个集镇的头人纷纷上报阿沛,状告临时征调的民兵横行乡里,强拉民夫,征抢牛羊,麦田无人收割,老弱病残妻儿无人照应,请老爷做主,放他们回家。阿沛看到这一凄凉景象,下令撤销波密宗民兵组织,身扛土枪和佩藏刀的民兵一个个向阿沛老爷磕长头表达谢意。
行至面达时,正遇民兵热杰代本率领一帮民兵抢劫,面达乡官家的牛羊被洗劫一空,他的女儿达桑梅朵站出来指责,被热杰代本抢入屋里强奸,面达乡官泪流满面向阿沛控告热杰,阿沛下令将热杰捆绑起来。热杰挣脱绳子从怀中掏出牟霞代本给的免死牌,呈示阿沛,崔科秘书将免死牌交给阿沛,“这种免死牌,清乾隆时才发给6个人,大胆奴才,你怎么会有?”阿沛怒斥。
“回禀老爷,这是我妹夫牟霞代本给我的。”
“死罪可免,活罪难饶。”阿沛说。卫士又将热杰捆起,一道押往第三代本驻地。
阿沛一行来到申达藏军第三代本驻地,牟霞代本按礼接待阿沛,火炮5响,全体官兵列队迎接,长号齐吹。阿沛惊讶,自己初到昌都,拉鲁都没有这么讲排场,在这里却受到了如此礼仪,但他高兴不起来。
牟霞说:“我代本团是藏军的精锐部队,武器精良,共军休想从我这里通过。”
阿沛说:“三代本的隆重礼仪和款待我心领了,不过热杰犯了罪,又拿了你的免死牌,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处理。”
热杰被押到阿沛跟前,跪趴在地上,告知上有老母,下有妻儿,请求不要杀他。
牟霞也一边求情,大敌当前,用人之际,免他一死吧。他命令手下将热杰抢来的牛羊退还乡里,戴罪立功。
阿沛本想撤销这支民兵组织,看到牟霞这样处理,也只好作罢。
阿沛一行离开申达,折回洞洞竹卡,沿途看见一批民兵挖野菜,吃芫根,民兵代本平措达瓦远远看见阿沛,令其部属全部原地不动趴下。他向阿沛报告,逃跑的士兵增多,现也不足400人。当他抬起头来时,阿沛一看,原来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头,即下令解散回家。众民兵高兴得哭起来,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给阿沛磕头。
王其梅接见阿沛•阿旺晋美。(资料图片)
回到昌都,阿沛下达通知,撤销洛隆宗、边坝等地所有民兵。并与新任官员商议,实现和谈主张。并把解放军进藏宗旨,和谈的时间、地点、内容、方式、人员等具体问题上报噶厦政府,着重说明要挽救昌都及拉萨的命运只有和谈。
电报发出后,拉萨诸噶伦并没采纳他的建议,回电指示:“汉藏谈判能否成功,难以预料,撤军是不可能的,究竟用文还是动武,形势未见明朗,而且关系重大,我们还要进一步研究。现所需军饷已批准,立即发出。”
阿沛陷入了苦恼之中。
二
藏军第九代本德格•格桑旺堆坐在书桌前,开始写自己的自传。忙完军务之后,他喜欢用写作的方式沉淀自己的人生。他从18岁就开始写自传,把自己40多年来生活中精彩的部分一一记录下来。
德格,原属吐蕃辖下多康六岗之色莫岗,位于青海、四川、西藏的交界处,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。这里很早便出现了藏族历史上“政教合一”的典型代表——土司制度。德格土司是康区最有影响的土司之一,人称“天德格,地德格”。德格王国在藏族历史上盛极一时。
德格•格桑旺堆的父亲德格•昂旺强巴仁青,是甘孜最大的土司德格家的嫡系,第四十七世德格土司罗追彭错的次子。
德格•格桑旺堆和家人。(资料图片)
1912年,格桑旺堆出生在中印边境的帕里商埠。12岁的格桑旺堆在江孜的一所英文学校读了两年英文后,父母把他送到哲蚌寺洛色林扎仓岭康村当小喇嘛。格桑旺堆在寺院里学习刻苦,不但经典学问不错,而且还善于吟诗作赋,在所住的康村里小有名气。
1946年,原西藏地方政府指示朵基任命德格•格桑旺堆为第九代本驻守察雅(后移防芒康)。当他到达芒康时已是1947年的夏季。
而他在芒康驻防期间所做的几件事在当地引起了不小反响。
当时的藏军部队纪律松散,骚扰百姓。那时候,藏军官兵非常喜欢到老百姓家里磨糌粑,乘机骚扰和敲诈百姓,谁得到出去磨糌粑的肥差都认为是捞一把的机会,算计起来一个比一个精,老百姓对此敢怒不敢言。作为代本的格桑旺堆实在看不下去了,他想来想去,决定自己花钱在军营里建一座水磨房,不允许官兵再到老百姓家里磨糌粑。“断了财路”的官兵们不干了,要找格桑旺堆“说理”,事情越闹越凶,差一点演变为一场“兵变”,直到朵基出面干预才算平息下来。
军营附近的村庄非常贫穷,有很多无家可归的孤儿经常跑到军营里要饭,饭没要到反而被狗咬了,被官兵打了,到处都是小孩的哭声。格桑旺堆心疼这些小孩,他决定收养其中几个孤儿,给他们穿上干净的衣服,教他们识字,让他们住在自己家里,对他们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。驻地附近的百姓说“玛奔啦”(军官先生)有一颗菩萨一样的心肠啊!
在芒康,格桑旺堆在处理军务之余,勤奋读书,努力写作,几年中他一共写过三本书,一部是长篇小说《隔山的阿妈》,一部是抒情诗集《七种颜色的花瓣》,还有一部就是他的自传。在当时的藏军军官中,有这样文采和修养的人,实属少见。
藏军骑兵。(资料图片)
藏军成立于1792年(乾隆57年)11月,由清朝大学士福康安平定入侵的廓尔喀之后,奏呈乾隆皇帝批准成立的一支地方民族正规军队。最高军事长官为驻藏游击都司令备官,直属清朝驻藏大臣管辖指挥,根据《钦定章程二十九条》规定,清军驻藏1450人,藏军定额3000人。藏军的管理、训练均按清军规范进行,教练大部分由清军中的军官派任。1915年,藏军司令部(马基康)成立,隶属噶厦政府管辖,司令部设在拉萨。
这是格桑旺堆军旅生涯中最普通的一天。
清晨,火炮三响之后,长号紧跟着吹响了,这是起床的信号。各分驻单位闻讯敲鼓,然后开始做饭。10点至12点是列队操练时间,训练方式、列队、口令均仿效英、印军队。下午5点至6点由格更(教员)领着全体士兵诵颂卓玛经三遍,作为军队的精神支柱。
1950年的一天,格桑旺堆收到了熟人夏克刀登的来信,信中说:“共产党已到甘孜,共产党的根本目的是要解放全国受苦受难的人民。红军长征时,朱总司令路过甘孜,对我施恩甚重,我准备去北京,希望见到朱总司令。”
格桑旺堆从这封信中感觉到,共产党没有什么可怕的,也不会虐待藏族人。
没过多久,解放军到达巴塘。巴塘人平措旺阶通过格桑旺堆的好友、巴塘医生强曲寄来了西南军政委员会、西南军区司令部颁发的进军西藏各项政策的布告及宣传单。
与此同时,格桑旺堆派往康定、雅安的采购员格加也回来了,谈了他在这些地方亲眼看到的解放军同国民党残余部队作战的情景,介绍了他与解放军相遇时,只要说明自己是藏族,解放军不仅非常友好,而且加倍保护,帮助他安全地回到了西藏。
格桑旺堆。(资料图片)
格桑旺堆对于西藏地方政府有多大能耐是十分清楚的,尤其是它的军事力量如何,更是了如指掌。如他所在的第九代本,仅有代本1人、如本2人、甲本4人,顶本10人,加上士兵,总共只有500多人。多数官兵年纪已大,并带有妻儿老小,军事技术又很差,武器装备也只是每人一支英式步枪,一个代本几挺机枪。这样一支军队绝对不可能战胜共产党。而且,一旦开战,不仅个人丧生,官兵妻儿伤亡,寺庙建筑将被破坏,百姓遭殃。还不如谈判议和,于公于私都有益。
格桑旺堆将这些情况呈送上报给拉鲁•次旺多吉,但除了收到收文复函外,没有得到任何明确答复。
第二章 强渡金沙演绎血染的风采
埋骨觉庸缅念年轻的忠魂
昌都,从内地进入西藏的东大门。
谢法海收集和整理的关于昌都的资料显示:唐代时,昌都曾为吐蕃王国的一部分,明清以后统称此地为康藏地区。长久以来,活佛、喇嘛在当地群众的心目中地位很高,原“藏政府、寺庙、贵族”是统治西藏的三大领主。解放前,这种“政教合一”的僧侣贵族封建领主专政,使上层活佛、土司、头人把持各级政权。广大农奴和奴隶长期受着残酷剥削和压迫,过着极其悲惨的非人生活。
作为西藏东部横断山脉中的一个重镇,昌都恰好在成都、拉萨的中间,由于地形独特,地势险要,昌都成为历史上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。
18军的右路攻击部队已经在10月6日之前进抵金沙江畔,到达指定的地点。此时,远在后方的甘孜,张国华坐镇大本营,运筹于帷幄之间,决胜于千里之外。
张国华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,没有点燃。他反转烟头,轻轻地敲点着桌上的作战图,战略部署和战略意图已经十分明确,现在就要看各路部队的实际行动了。
敌我兵力的悬殊,使得张国华再次把思考的重点放在了整个战役的完成情况上。合围——这是张国华的意思,同时也是西南局和二野的初衷。
要合围,就必须要有步骤、有层次,不能一窝蜂地强渡金沙江,特别是在北线,左、中、右三路人马,要在战役发起的时间上拉开,这样才能保证整个战役的圆满完成。
右路,由52师副政委阴法唐、参谋长李明统一指挥,首先渡江。率154团、青海骑兵支队、52师骑兵侦察连、炮兵连,直扑恩达、类乌齐,实施千里大迂回。
中路,由52师师长吴忠、副师长陈子植及政治部主任周家鼎率155团、156团、师直、军炮兵营,担任战役主攻、穿插切割任务,于10月7日至9日渡过金沙江,依次作斜梯形展开,向生达、昌都攻进。
左路,由18军侦察营长苏桐卿、军直属队政治处主任王达选率侦察营、工兵营及一个炮兵连,担任正面钳制任务。10月6日,于岗托强渡金沙江,向藏军进攻。
张国华把兵力分配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,没有什么问题。他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张瑞堂:这小子,这两个月来不怎么顶撞自己了,乖了。
张国华笑了笑,起身走到窗前,在火柴“刺啦”的一声划亮的同时,一根“大炮台”也点燃了。
夏景文是随侦察营于10月5日到达金沙江边的德格县新村的。从德格县城到这里,夏景文体会到了不一般的负重:战士们除身上背着武器、粮食以外,两个人还要合扛50多公斤重的牛皮船,几十人还要合抬一条木船。
2010年的夏景文
夏景文和侦察营沿着柯鹿河边(金沙江支流)的山坡小路,向金沙江边一步步逼近。战士们齐心合力向前移动,头被树枝划破了,脚被岩石擦破了,但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。入夜,战士们巧妙地将船隐蔽在悬崖下的水面。此时,夏景文完全忘记连续行军的疲劳,整个身心融入到一种大战前的兴奋中。
当晚,在若隐若现的金沙江水流声中,王其梅召开了渡江军事会议,参加会议的有军前指各处、科、股的负责人。18军军直属队政治处主任王达选,仔细听着王其梅的战前部署和要求:一、抓紧准备渡江船只,按照有关要求,于夜晚偷袭。二、偷渡过江的迂回部队、向导要事先准备好。三、打大仗胜仗多了,对藏军容易产生轻敌思想,这是作战之大忌,要注意克服,为了减少伤亡,要做好火力配备。
开完会后,左路部队的负责同志火速奔赴金沙江边,部署渡江战斗。
等开完会议,踏着月色,苏桐卿和王达选赶到金沙江边时,部队已经在此集结完毕只等渡江命令的下达。两人沿着江边慢慢走着,黑暗中,只有金沙江咆哮的声音。江水如一匹脱缰的野马,野性发作,嘶鸣着由西北向东南急驰而去,遇到礁石则骤然惊起,卷起层层浪花。
苏桐卿和王达选来到了一片沙滩上。这片沙滩约百余米长,地带开阔,无遮无掩,而对岸则是一座高山,雄踞江边,居高临下,地形对我不利。但是,这里只有这个渡口,别无选择,只能抢渡!两人做了简短商议之后,立刻决定在沙滩上摸黑构筑掩体,布置火力。
三
6日凌晨,金沙江两岸万籁俱寂,苏桐卿和王达选内心却心潮澎湃。
部队正式渡江开始了。军侦察营3连于岗托上游约10公里处偷渡过江。在王达选的计划中,这支部队原本是要在渡江后发挥后路包抄作用的,但是,令王达选没有预料到的是,侦察营3连在向岗托侧后迂回时却迷失道路。黑暗中,这支部队只得在群山之中瞎转悠。
藏胞用牛皮船帮助部队渡过金沙江天险。(资料图片)
担任渡江正面进攻任务的是军侦察营1连;由于种种原因,1连于天亮前仅有一个排乘牛皮船偷渡成功,渡过去的兵力有限,而且很快又被驻守在对岸的藏军发现了,藏军第10代本约两个甲本的兵力立刻发起了攻击。渡过去的战士只能死死抵抗,完全起不了掩护后续渡江部队的作用,后续渡江部队遭受猛烈攻击,一只牛皮船中弹翻沉,顷刻间,船上15人全部落入金沙江,在黎明的晨辉中,夏景文看着船上的战士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,气得直用手捶枪托。
已渡过江的一个排遭遇藏军火力袭击,被压制在对岸的沙滩上根本抬不起头,眼看就要前功尽弃。
情况万分紧急之时,苏桐卿稳不住了,他刚从掩体后露出个头,藏军的子弹就像雨点一样,“突突突”地把掩体击得黄沙四溅。苏桐卿连忙缩了回来,抖了抖帽子上、衣服上的泥沙,心想,不调整火力是不行了。
与苏桐卿一样,王达选也感觉到,现在偷袭已经不行了,只能改为强攻。他与苏桐卿交换了个眼色:火力调整,上炮兵。
就在此时,苏桐卿猛地跳出掩体,振臂高喊:向对面开炮!
炮兵连马上组织火力,狂轰对岸。炮兵连携带了一种无后坐力炮,是重庆嘉陵江边一个兵工厂生产的,采用了德国技术,可以架在肩膀上,1米多长,碗口粗,杀伤力极强。但是,他们也得到了王达选的指示:炮火不要打着藏族群众,也不能毁坏民房。可以攻击,但不能无顾忌地攻击,限制太大,战士们急得乱叫。
不过,急归急,战士们也完全理解上级的命令:这是一场特殊的战争,打昌都战役,是为了和平解放西藏,既要粉碎敌军的抵抗,又要保护好藏胞生命财产的安全。
就在炮兵连加入战斗的同时,侦察营的突击连也在炮火的掩护下,开始再次渡江。突击连的勇士们乘坐的船正在接近对岸,但遭到敌军愈加疯狂的扫射,有的船被击中漏水,有些战士受伤,船只迅速下沉,情况十分紧急。副连长沈景义坐的船上,有6个人受伤,1人牺牲,船在不断进水,沈景义顾不得剧烈的疼痛,他一手捂住自己的伤口,一手堵漏,并高呼:“坚决完成任务,快快划过去!”战士杨子荣立刻脱下衣服堵住漏洞,并用双手当桨,奋力划船。当船离岸还有十多米远时,杨子荣大喝一声,纵身跳入冰冷的江水中,使尽全身力气迅速把船推到岸边,接着,他迅速在岸上隐藏好伤员,端着枪头也不回地向敌军据点冲去。
这边,苏桐卿见抢渡再次成功,马上下令继续渡江。夏景文也端着枪跟着跳出了掩体。就在此时,夏景文听到藏军身后响起了枪声,仔细一看,原来是侦察营3连终于在天亮后找到了道路,从后面开始包抄藏军。
在遭受前后夹击的情况下,藏军支持不住,开始向后面一座山上溃逃。
不过,这股藏军并未走远,他们占据山腰的有利位置,继续以冷枪向渡江的战士们射击。
侦察营在炮兵的掩护下已经陆续渡过金沙江,到傍晚时分,盘踞在对岸山腰上的藏军见大势已去,抵抗徒劳,便开始撤去。
跟随军前指的王亮炳率领一部分战士负责在后面打扫战场。当他站在这片被鲜血染红的沙滩上仰望夕阳时,他不禁泪流满面。虽然在这次战斗中,藏军遗尸8具,其中甲本1人,定本2人,另外有9人被俘,但我方的伤亡则更为严重:沉船牺牲15人,战斗中牺牲11人,其中还包括两位排长。
这次战斗的主要教训是对藏军据险顽抗估计不足,因而对部队渡江的组织和火力组织都没有立足于最困难的局面,受挫后才仓促进行调整,结果既增大了伤亡,又浪费了弹药,还延长了战斗时间;再是协同组织不够,如3连渡江后如能按计划插至岗托守军侧后,则完全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将其击溃。
王其梅有些愤怒了,在部队全部过江之后,他马上召开了一次动员会。为抓紧消灭敌军有生力量,王其梅决定大家不要休息了,赶紧吃点东西,抄小路追赶逃窜的藏军。
夏景文已迫不及待地和战士们准备火速追击了,然而岗托的老百姓告诉他们,这股藏军是骑兵,很难追。
不过,18军是铁打的汉,没有任何困难能难住他们。就这样,沿着通向昌都的古商道,夏景文跟随部队用脚步追着前面骑马的藏军。
路上,部队发现有几堆马粪还是湿的,根据经验,部队知道藏军没跑多远,就开始强行军,两天两夜没休息,战士们口皮开裂,嘴唇生津,整个身体如机械版向前急速运动。代食粉只能一边走路一边吃,抓一把放嘴里干咽下去,噎得直翻白眼。在山口,风太大,代食粉还没到嘴里,就被风刮走了。
马不停蹄,一路追击。
虽然战士们士气高昂,但身体状况明显下降了。这天,部队追到一个名叫东跟崖村的地方,花了30块大洋买了一头牦牛,杀了之后给战士们改善伙食。
第二天一早,部队正准备上路时,夏景文老远就看见一位藏族老乡匆匆走来,经过翻译沟通,夏景文才知道,那头牦牛就是这位老乡卖的。昨天夜里,这位老乡反复考虑着,他觉得他的牦牛只值25块大洋,他多要了5块大洋,实在觉得不好意思,现在,他要把5块大洋退回来。
夏景文了解情况后,很是欣慰,他告诉这位老乡,既然钱已经给了,就不要再退了。但这位老乡执意不肯,硬是把5块大洋退给了司务长。
四
10月16日凌晨,部队追至觉庸。
前方侦察兵回报:在觉庸以西20公里处发现藏军,驻扎在东西长约1公里,南北宽约五六百米,中间有一条小河的山沟里,藏军在河沟两边的平坝上宿营。
夏景文看了看马蹄表:凌晨1点。
此时,苏桐卿又派出了一个排,打算迂回到藏军的退路上实施堵截,同时把主力部队变成三路:3连在左,2连在右,重机枪连在中间,对藏军包围形成一个口袋阵,从两边的高山上往里收缩。
藏军还在熟睡中,他们死也不会想到,18军战士居然比马跑得还快。
暗夜中,一颗信号弹腾空而起,18军将士们发起了猛烈攻击。睡梦中的藏军乱作一团,盲目地放着枪,然后往西逃去。混战中,由于天黑加之地形不熟,我方不幸牺牲8人。
就在藏军大量逃窜的时候,苏桐卿派出去的那支迂回部队再次迷路了,等到迂回部队赶到指定的路口时,大部分藏军已经逃脱,只有少量藏军被俘。苏桐卿得到消息时,气得直捶胸口。
被俘的藏军,在战斗结束后仍惊魂未定。有的藏军说:一道红红绿绿的光从天上飘下来,拖着长长的尾巴,神兵就来了,你怎么也跑不掉。有的藏兵传得更玄乎:解放军的子弹像牛角一样会拐弯,追着你的屁股打。
有战斗就有伤亡,虽然夏景文明白这个道理。但是,在觉庸掩埋这8名牺牲的战友时,夏景文还是有着锥心的痛。
不过,此次战斗,部队收获的物资颇丰。在王亮炳率队清点时,发现一共缴获英式步枪100多支,轻机枪数挺。藏军的军需物资被全部缴获,计有骡马100多匹,牦牛500多头,还有大量糌粑、酥油等。
收缴的物资不能全归部队所有,因为王亮炳在清理战场的时候,还发现了许多藏军的家属。在王亮炳看来,藏军打仗居然还带着妻子、小孩,有点像出来旅游的。
王亮炳安排人员为藏军家属看病,随后给所有人分了一些粮食、骡马,遣散他们回家。
2010年的王亮炳
来源:西藏商报
未完待续